原创作者：李陵湘

离开张嗲，我不由加快了步伐，不是担心买不到羊肉空走一趟，主要是怕山满哥卖完羊肉收了摊回了八斗乡。

其实，我对羊肉并不感兴趣，不论是黑山羊还是白绵羊我都闻不得那股膻味。许多年之前的一个早春，我和几位朋友去山西旅游，在一景点小饭店就餐，老板推荐头牌菜，红烧羊肉，既然是饭店的头牌，我们理所当然要了一份。

早春的南方，水暖三分，草木萌芽。而旅游点还残雪满目，寒气逼人。小饭店里条件简陋，没有暖气，也没空调，冷菜冷饭冷板凳。炒好的菜上桌一会就凉了，特别是那份所谓的头牌菜红烧羊肉，也许是备份，端上来就是凉的。量少不论，而且看相也不好，跟我们家乡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在我们家乡红烧猪肉也好，红烧牛肉也好，不管红烧什么，哪怕是做个“红烧芋头”都是讲究一个“烧”字，少不了清油和天然植物香料的辅助。这样烧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不要吃，看上一眼都流口水。

可这小饭店的红烧羊肉，色泽暗淡，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明显跟红烧不搭界，看上去就没胃口。大家皱着眉头不敢动筷子，我大胆夹了一点刚放进嘴里，只觉得一股浓浓的膻骚味直冲脑门。如果不是我动作敏捷，捂着嘴跑进卫生间，当下就会吐在餐桌下。

“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得不偿失，可惜我肚子里仅存的一点湘菜全部底朝天，倾泻在远方小店的下水道里了。

问老板：你这红烧羊肉咋这么膻味浓烈？

老板回复：羊肉就这味呀，你们南方人吃不惯，就像北方人吃不惯你们南方的“臭豆腐”一个道理。

后来我才弄明白，那天我们吃的是绵羊肉，绵羊肉比山羊肉膻味重，加上老板厨艺一般。或许是他们那一方人吃惯了这种膻味不觉得，习以为常了。

老板用“臭豆腐”和羊肉两种食材，区别南方人和北方人对食物的所好，乍一听有点道理，细究有失偏颇。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而羊肉虽然膻味重，但南方不少人也喜食，关键是做工不同，烹饪手段有高下。

话又说回来，我是正宗的湖南人，臭豆腐是湖南特色传统美食，但再好吃我也不沾，因为那“臭”门关我过不去，闻过则朝着不好的方向想入菲菲。而羊肉“美”字当头，食中精品，但膻气熏人，自从吃过那次羊肉，此后让我“金口难开”。

三满哥的羊肉摊位离我家不太远，如果不是天雪路滑很快就到了。穿过马路人行斑马线，转过弯我遥遥看到山满哥的摊子前还围着不少人，并隐隐传来争吵声。待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山满哥和一位中年妇女在争夺一块羊肉。

“啥情况？”我好奇，问旁边的熟人。

“哈哈，这家伙发劣了，不肯把剩下的这块羊肉卖给她。”熟人道。

“发劣”也就说山满哥的浪劲上来了，原因是那女顾客得“罪”了山满哥。

山滿哥今天一大早，开着他的小四轮，从家里拖过来三头杀好了的黑山羊。刚到不久就被顾客盯上了，因为羊肉新鲜，又是本地羊，羊肉肥少瘦多，关键还没注水，很受顾客青睐。

山满哥朴实中透着精明，为了证明他的卖的羊肉是正宗的本地黑山羊，连羊血羊内臟都拿到了现场。他不搞零打碎敲，小买小卖，开刀便是五斤以上。一口价50元一斤，比其他摊位上的羊肉贵了近10元。

虽然贵了点，但货好，离过年又只有几天了。山满哥的三只羊总共也就两百来斤肉，他卖羊肉和卖香猪肉一样，不剔骨，指哪砍哪，前前后后不到两个小时就进入了扫尾阶段。

问题就出在扫尾时，剩下的那一腿羊肉上。那腿羊肉大块有个七八斤，可等着要的人还有好几位，其中就包括那位中年女顾客。你也争他也抢，山满哥一时不知究竟给谁好。

出于好意，最后他只好打破自己定的规矩，化整为，和大家商量将羊肉平分作三份，一刀一份，一份只有2、3斤，各人先看好要哪一刀，不能反悔。

羊肉分好后，谁知那女顾客没事找事。趁山满哥忙着称肉收款时，她偷偷拿起屠桌上的尖刀，背着山满哥在一边挖羊肉上的肥肉。羊后腿肉本是最好的部位，瘦多肥少，又是连在一起的，“鸡蛋里挑骨头”按说谁也不好意思下手。退一万步讲，即便挖也挖不出几两肥肉。

就是这一小动作，让山满哥火冒三丈，劣劲上了身。他一把夺过刀和肉，横竖不肯把羊肉卖给那女顾客了，即使女顾客道歉他也不卖。于是发生了上面那一幕，一块羊肉被一男一女拿过来抢过去，逗得旁人哈哈大笑。

山滿哥铁了心不将肉卖给女人，你来我去，两人大战七八个回合，他松了手不抢了。女人手里提着肉，三满哥那劣货斜眼站着不过称收钱。

口中念念道：“沒见过你这样挑肥拣瘦，不守信的女人家，今天这块肉我送给别人也不卖给你。”

“将心比心，假如你是我婆娘，我嫌你胖了，要刮你几斤肥肉下来，你会同意吗？”话音未落，引来一阵大笑声。

那女顾客本身就有点胖，被山满哥这一粗俗的比方羞得脸通红。后来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调解下，三满哥才作罢。意外的是三满哥竟然还送了那女顾客几斤羊血，我想可能是三满哥意识到刚才那比方太过分了，而采取的道歉方式吧！

山里的人不善言词，但实在。

羊肉卖完了，三满哥收摊准备打道回府，一些没买到羊肉的人带着失望的心情打算离去。三满哥见状，喊住大家道：“我家里还有几只羊，过年了本不打算再下山，山上下了雪路不好走。如果大家信得过我，我明天再来。”

众人闻之惊喜。我连忙问，还有香猪吗？他说留了一头过年自已呷。见我摇头，他马上说：老哥多的没有，你要几斤，我明天带给你吧。

我高兴道：你的猪肉你做主，随便几斤都行。

山满哥丢下两个字“好嘞”，开着他的小四轮，眨眼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图片来自网络，诚谢原作者)

责编：黄素梅毛秘《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