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述：山羊胡子，本名李松山，河南省舞钢市尚店镇李楼村人，八零后。残疾，放羊。偶尔写点分行文字，参与出版诗合集。现为舞钢诗社会员。

石头

几堆石头是开荒人的杰作

在此之前，

它们一直在黑暗的履历中沉睡

亿万年？或许更久

如今被智慧的双手发掘出来，

像诗者在一个平面上找到恰当的隐喻。

它们躺在松软的草丛里，

聆听鸟鸣，风雨之声。

阳光一遍遍梳理，它坚硬的内置里

一条千古河流，在意象里奔涌

几堆石头，仿若凝结的浪花

时间的倒叙者

即景

薄薄的一场雪，很快就化了。

岗坡上湿漉漉的，被翻耕的土地上，

拥有了深一层的质感

豌豆们正在酣睡，再过几天它便会伸着懒腰

在北风里醒来

一两只喜鹊，站在光秃秃的枝头，

像叶子返回树枝

它们扇动翅膀，如两片叶子密切交谈。

大雪

落叶像麻雀，纷纷扑向地面

枝桠向体内收缩。

在它的内部，升腾起信仰的火花。

今天，是节气中的大雪。

气温骤降，

路上一两个行人，缩进大衣领子里。

笨拙的样子，如赶路的树木

小雪

几只麻雀躲在檐下，

没有鸣唱。

它们极小的瞳孔里，

已经装下了很多

不对称的物质。

就像今天是小雪，

可以没有雪。

风拔弄过的树稍，

发出琴弦的颤音。

有雾的早晨……

有雾的早晨，我在岗坡。

村庄像灰白的纸片，旋在低洼处。

可以省略许多人，

或者忘掉抒情――

世界像个并不准确的标点，

卡在词语的间歇里。

蚂蚁

把自己无限缩小，

这并不矛盾。

羊蹄印里有辽阔的水域。

就像此刻，我坐在

叶子的婚床上，

醉饮露珠如美酒。

我歌唱――

一次次被时间忽略。

老鞋匠

老鞋匠走了

找他修鞋没收钱的人，在惋惜

正要找他修鞋的人，也在惋惜。

他躺在棺材里，

像风抬着树叶

从村东头刮到岗坡。

之后，恢复了平静。

比空气还轻。

在岗坡

沿着梯形的斜面，风声，鸟鸣，

在岗坡上起伏。

它们在松树上撘巢，

在喉囊里修筑乐园。自由，婉转，

像流动的壁画。

如今巨大的轰鸣声

在枝叶间摩擦，震颤，

让斑鸠和野雉变成了

惊悸的闪电一一

深渊中的岗坡:

左边是坟地的松柏，

右边是落光叶子的椿树。

今晚

――给张涛哥

你我只隔一张桌的距离。

黄昏渐暗，我们在彼此的言辞里泅渡。

你偶尔用指尖推一下镜框，

像栅栏挽着波涛

今晚，我们不聊诗歌

不聊苦难。

只做一次酒徒

荡漾在各自的酒杯里

骡子山

锯床的轰隆声彻夜不休。

分割，肢解。

骡子山倾斜的一角，

多像我画布上线条凸凹的败笔。

九月和山都没有思想。

山顶的庙宇，陷进一堆石头中

断臂的佛像，像是一种咒语

不远处，云杉树和松鸡

保持一致的沉默。

注，骡子山，位于河南舞钢市南驻马店交界处，近几年大肆开采，骡子山已伤痕累累！

雪夜

雪在灯光投射的小方框里跳舞

它们重叠交织，像爱。

漆黑的四周，它们拍打着树冠

像许多个键盘手，在幕后。

它们那么小，那么小

一点一点将夜的沟壑填满。

时间有感

风是透明的，时间也是。

当它穿过无数个白昼和夜晚的棱角

在清晨的露珠里蛩伏

在黄昏的叶脉的间隙蛩伏

风从软绵变为硬朗

逐渐啄破青涩的外壳

碎裂，亦或者升华为羽

病齿

牙科医生，用镊子在他坏死的牙床上

取出狰狞的尖叫一一

取出藏羚羊惊悚的身影，

以及流逝的盐。

然后，一把小手电，

在他牙齿上摇晃。

像月光，冷冷地砸在礁石上。

家在李楼

拐一个陡弯，下一段斜坡路

就到了。

如果你有兴致，可坐在大青石上

看风裹着雀鸣，在杉树丛里，波浪似的翻腾。

六月的云，像新娘头顶的纱。

如果你在五峰山山顶，伸手便能扯下来，做锦缎。

雨后，蛙鸣和蝉声在――

低一声高一声的音阶上。

村庄是翠绿的，树与树之间没有距离。

-END-

DIDA（抵达）民间独立诗刊

年创刊

出品人：汪抒江不离尚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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