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乡野邪风

1欧阳家内夜

夜深了，外面的寒气袭人。

欧阳轩一家老小进入梦乡。

隔壁刘大爷那牛屋里烤火取暖的社员们早已回家了，失去谈笑声，到处一片静谧，就连那一有风吹草动就翘首而吠的狗儿们，这阵子也都安息了。寂静中，突然屋檐边传来叽叽叽叽的喊叫声，把迷迷糊糊的欧阳轩惊醒。他睁开双眼，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见。不一会，叽叽声又传来，还有啃屋笆的响声，他思来想去，终于明白这是老鼠的叫声，没有什么可怕的。

到了后半夜，令人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屋后边传来令人毛骨怵然的嚎叫声，像野狼嚎叫，又似孩子啼哭，惨烈的声音在深夜里传来令人可怕极了。

欧阳雅丽和她姐姐被惊醒了，姐妹俩立刻坐起来紧紧地搂在一起。“爸爸，我怕！”雅丽说话带着哭音。

突然，外面又一次传来强烈的嚎叫和撕咬声，太可怕了。全家人皆被惊醒了，只有小红星还在睡梦中。这时，程娴凤忙说：

“孩子，别害怕，不是什么野兽，也不是怪物，这是猫叫窝发情的，吆喝一声它就跑了。”

欧阳轩向外面吼叫一声：“该死的家伙，赶快滚！”

果然，听到人的吼声，两只猫“嗷”地狂叫着逃走了。

猫虽然逃走了，可欧阳雅丽还是心有余悸，她睡不着，也不敢睡。想想眼前这个家是在离村庄半里多路的旷野里，四周不靠人家，只有隔壁刘大爷和八九头牛是近邻，会不会有强盗来呢；听说蔷薇河南岸的老河湾旁边过去是乱葬坑，听刘大爷说松林里还有九头坟，又联想到自己离开南京前做的那个恶梦，越想越可怕，便默黙地流下滚烫的泪水。不知到了何时，熬睏了，便迷迷糊糊地又进入梦乡。

2欧阳家内日

米梁大队是离县城80多里的边远地方，是“鸡鸣闻三县”的特殊地带，这是三个县交界的偏僻角落，一条蔷薇河穿过境内。据百岁老人梁老太爷讲，因为这里偏僻难走，连当年日本鬼子扫荡都不敢到这里来，来了以后就出不去了，不是被地方模范队打死，就是迷路走不掉。如今，这个消息闭塞交通不便的米梁大队一下子来了好几户城市的客人，让全大队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感到新奇。特别是欧阳轩家，一个个像看大戏似地涌来。欧阳雅丽弹起吉它，欧阳曼玲吹着口琴，这让村庄上的姑娘们大开眼界。在姑娘们的要求下，欧阳雅丽自己弹着吉它唱起《北京有个金太阳》歌曲，大家听了高兴得鼓掌。最后又弹奏其它曲子，一个个听了十分开心。程娴凤坐在一旁见这么多人来听雅丽弹琴唱歌，也喜滋滋的，满脸露出笑容，心中也感到荣誉，不住地说：“雅丽，多弹几首让大家听听吧。”

3门前外日

门外嘘嘘嘈嘈来了二贵嫂，二十七八岁，怀里抱个孩子，刀条脸，快嘴快舌。就听她说：“哎呦，老远就听见这里弹琴唱歌，我也来开开眼界。”说着便走进门里，打眼瞧见欧阳雅丽怀抱吉它，笑咪咪地弹着《阿佤人民唱新歌》，弹着弹着，雅丽高兴地随着节奏便唱起来：

村村寨寨哎，

打起鼓敲起锣，

阿佤唱新歌。

毛主席光辉照边疆，

山笑水笑人欢乐。

人民公社好哎，

架起幸福桥，哎，

道路越走越宽阔………

唱完一支歌，众人热烈地鼓掌表示祝贺。二贵嫂退到门外，向站在石磙边的刘大爷夸赞道：“呀，刘大爷你看见了吧，人家南京来的闺女真俊吧，长得白白净净，就像过年贴那画子上美人似的，嘻嘻嘻嘻。”二贵嫂说着咯咯地笑起来。随即又说道，“人家这班姑娘呀，要人才有人才，要扮相有扮相，要是组织宣传队才管动呢，老百姓保证吸住眼看。

雅丽的弹唱给这个偏僻落后而又枯躁无味的村庄带来生气和欢乐，男女社员们都感到新奇，觉得日子格外美好。

4社场上外日

大队治保主任梁洪涛的六岁儿子梁小锋穿着黄军装，腰间勒着皮带，头戴黄军帽，像红卫兵那样全副武装的打扮，手持木头刻的小手枪，口中高喊：“冲啊—！”

梁小锋跑着，后面跟着县城下放户孟元宝的儿子小红旗。二人冲锋跑到欧阳轩家门前，欧阳红星从屋里出来，因为不熟悉，三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相互望望打量着。不一会，小红旗开口对欧阳红星说：

“跟我们一起玩吧，梁小锋还有手枪呢。”

“你看，遇到坏人就枪毙！”梁小锋用小木枪比划着，得意地炫耀着。

“我也有。”欧阳红星转身跑进屋，拿着小手枪跑到梁小锋面前，“你看我这枪，在南京夫子庙买的，还能打响。”

说着，欧阳红星板动狗腿机关，咔嚓一下，发出响声，这简直把梁小锋和小红旗都惊呆了。这是一支塑料制的玩具枪，像真的手枪一模一样。梁小锋再看看自己的木头枪，自愧不如，他从来也没看过这样好的小枪。心里痒痒，羡慕的眼神不住地盯在欧阳红星的枪上，看了一会，带着央求的口气说：

“给我打一下玩玩呢？”

“哼，我才不给你农村人玩呢，要不这样吧，给你用手摸摸。”

欧阳红星慷慨地将手枪送到梁小锋面前。

梁小锋迅速伸出手在小手枪上摸了一模，小红旗也小心奕奕地伸手摸了一下，二人感到心满意足，两眼仍盯着手枪望。

这时，梁小锋忙说：“回家叫我大（爸）也给我买。”说着飞也似地跑回家去了。

欧阳红星见梁小锋跑了，便高叫道：“你们这农村里买不到，跑回家也没有用。”

“我家也买不到。”小红旗说了一句，望着欧阳红星。

“你家在哪儿？”

“我家是从县城里来的，几天前下放户都来了。”

“我家是从南京大城市来的。”

欧阳红星和小红旗谈着谈着，相互慢慢地熟悉了。不一会，梁小锋气喘嘘嘘地跑来，对欧阳红星说：

“我大说等他到南京开大会时一定跟我买，还要买一支长枪和宝剑，我大叫我不跟你玩，说你大是个大坏蛋。”

“你爸才是大坏蛋呢。“欧阳红星气愤地回道。

两个孩子不停地争吵，欧阳红星举起小手枪瞄着梁小锋欲打，梁小锋吓得边跑边喊：“大坏蛋，大坏蛋！”

5室内内日

欧阳红星回到家里，气呼呼地对欧阳轩说：“爸，那个梁小锋骂你是大坏蛋呢。”

“你…….？谁叫你跟他们一起胡说的？”欧阳轩怒道，“你给我老老实实蹲在家里。”

欧阳红星委屈地扑向林淑贞，泪水扑簌簌地流下。

欧阳轩母亲坐在椅子上，气得嘘嘘带喘，嘴里喃喃道：“作孽啦，这班恶鬼，不得好死。”

程娴凤话语刚落音，就不住地喘着，屋里的气氛格外沉闷，谁也没有出言。这时，从蔷薇河里传来渔歌声：

桂花树下种西瓜，

高低贵溅两不差。

任你脸皮有多厚，

到头难免被刀杀。

6门前外晨

冬天的早晨，地上结了一层白色的霜，树上、麦苖上像洒了白色的盐粉，大地上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小红星起床找自来水刷牙，林淑贞说：

“没有自来水，缸里有水，是刘大爷给我们挑来的。”

在外面打扫牛粪的刘大爷说：“我们农村没有自来水，大栁树南边的大井就是我们的自来水，洗衣、弄饭尽足你们用，这大井底下有泉眼，直通东海龙王的龙宫，是生水塘，一年到头用不完，水又清又甜。”

小红星高兴地问：“东海龙王你们认识？”

“认识，只要地里庄稼受干，我们就叫东海龙王水发水下雨，懂吗，你来了慢慢也会认识他们。”刘大爷风趣地与小红星讲着不真不假的笑话。

欧阳雅丽听了刘大爷的讲话，觉得他是忠厚朴实的乡村农民，说出的话风趣，讨人喜欢。自从来到了这里，欧阳家人对刘大爷印象非常好，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身体硬朗，四方脸。留着一缕山羊胡子，额头上有皱纹，给人亲切慈祥的感觉。每天早晨，他总是把欧阳家的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帮他家把水缸挑满水。当对他讲客气话时，他总是乐呵呵地说：“你们生活在大城市下来不容易，人生地不熟，你们这些娃子嫩骨嫩笋，到大井里弄水没弄习惯，不小心会滑倒，我给你们挑几桶也累不着，下回不准再说客气了。”

7欧阳轩门前外日

社员们给欧阳轩家盖小锅屋。在刘大娘家代饭半个月时间，赵队长安排几位社员给欧阳轩家屋山头盖了一间小厨房，砌了锅灶，还买了大铁锅。赵队长对欧阳轩说：“你们家自己做饭吃吧，社场上有大草堆，草尽足你们烧。”

8刘大爷家内日

在刘大婶家吃最后一顿晚饭时，刘大爷和刘大婶特地为欧阳家把饭菜做得丰盛一些。烧了稖面稀饭，炸了一碟花生米和切碎了红辣椒抱炒鸡蛋，其他的就是冷菜，有腌小蒜和罗卜干之类，还特地烙了三块小麦面饼，其余的就是稖面煎饼。刘大婶乐呵呵地忙着烧饭，说道：

“你们到我家来吃饭受屈了，因为没有好的吃，所以只能将就吃吧，我只能尽力做可口的让你们吃点。”

程娴凤和林淑贞皆感激地说：“我们来了给你刘大婶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刘大爷对小红星说：“孩子，你吃呀，吃饱饱的，不挨饿。”

小红星说：“我不想吃这些，想吃米饭。”

刘大爷和刘大娘有点靣带难色，说道：“小乖呀，我们这里没种稻子，没有米吃。”

刘大爷又说：“听大队梁书记说，我们这里也要旱改水，等种了水稻，让你顿顿吃米饭。”

“好，那我就有米饭吃了。”小红星笑着。

对于习惯了吃米饭的南京人来说，觉得刘大婶虽然做了她满意的饭菜，却让他们难以下咽。只有炸的花生米吃的最多。除此而外，面饼勉强吃了，特别不习惯喝稖面稀饭。饭后欧阳雅丽对姐姐说：

“哎呦，玉米糊糊实在叫我难以下咽，想一想我们在学校糊大字报的浆糊也比这个质量好啊。”

“不说了，让爸爸听见他会不高兴，会批评我们的。”

欧阳曼玲说。

9村头路上外晚

在晚饭后返回家的路上，欧阳雅丽突然间发现与往常不同的现象，很多社员恍恍惚惚，一个个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两眼斜着望人，脸上沒有一点表情，有的甚至把眉头皱着。就连那平时快言快语的二贵嫂见了人也慌慌张张地迅速回家了。

一切，如同狼来了似的。雅丽惊恐地叫喊，啊。。。。。。

（第五集完）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周静